03. 古魯瓦爾多
【Creeping Death】
拔劍時,近乎是黑色的濃稠血液自他捅出的窟窿裡流了出來,是死滿久的屍體了。 他漠然看著黑色血液在地上蜿蜒爬行,像再度有了生命似地,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同時在心底流淌。身旁的部屬驚嚇地嚷嚷,殿下,您怎麼……他是我們的士兵啊,殿下。他不耐地嘖了聲,所以呢,反正都死了。接著閉上雙眼找尋那股熟悉感的根源。 不是那次,也不是那次。不,應該和殺戮無關,平常流出的血不會這麼地黑……他猛然睜眼,滑膩黏稠的觸感蔓上舌尖,但卻不像空氣中帶著的那股鏽味,而是一種溫醇的氣息;也不是鮮血那腥鹹的味道,有點甜,但更多的是苦,濃醇地幾乎讓人產生黏牙的錯覺,和著紮實的糕體咀嚼著,幾乎捨不得將它嚥下。當日宴席的菜單說它叫什麼來著,熔岩巧克力蛋糕? 多久以前的事了呢?他有些懷念地想著。儘管並不講究吃穿,但那還是令他頗為難忘的一道甜點。可惜就只吃過那麼一次,因為當時尚還年幼的他在席間當眾端起盤子,將上頭殘餘的巧克力給舔得乾乾淨淨。事後不僅遭受嚴厲的懲處,還被安排了密集的禮儀訓練,怒不可遏的母后更命令御廚再也不得準備這道甜點。 「殿下?」部屬望著他的反應困惑地問道,他淡淡揚起嘴角,「突然想吃熔岩巧克力蛋糕。」 然後無視滿臉驚恐的部屬回身往營帳走去。 還有機會再吃一次嗎?就連他也不敢肯定。 ✡ 切開蛋糕的那一瞬間,他的動作產生了些許停頓,他皺眉注視著緩緩在白色瓷盤上蔓延的液態巧克力,好像有點熟悉,但卻什麼也想不起來,類似的感覺從來到這裡之後已經經歷了無數次。 對面的人偶直盯著他,儘管一聲也沒吭,他還是看得出對方眼底的疑問,開口回答:「不,沒什麼。」 打來到這個世界,一天到晚都在自言自語。 他繼續切割蛋糕,接著蘸著溫熱的巧克力醬送入口中,苦中帶甘的濃郁氣息佔據舌上的味蕾,像極了死亡的味道。這就是讓他感到熟悉的原因嗎?當用叉子插入糕體時,從中汩汩流出的黑巧克力漿,和因缺氧而發黑的血液是多麼地相似,就連吃完後盤上狼藉的殘跡也像乾涸凝塊的斑斑血漬。 他來到這裡追尋記憶,等待重生,可笑的是就連這些也是別人告訴他的。僅有的微薄記憶讓他不得不接受他們的安排,同時卻也帶著警覺與懷疑。 侍僧上前收拾餐具時,他下意識地伸手阻止了對方。只稍猶豫了片刻,他便決定拋棄在宮廷裡學過的所有繁文縟節,端起盤子輕舔方才怎麼蘸也無法完全弄乾淨的巧克力醬。 隨著舌尖的舔舐,一朵黑色玫瑰在瓷盤中央逐漸綻放。像是歡迎他,卻盈滿對未知的不安;是重生的祝福,也可能是比死亡更深沉的詛咒。 ←BAC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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