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. 伯恩哈德
【黑森林】
伯恩哈德不是個喜歡甜點的人。 甜食讓人感到愉快,在低落時能感受到正面的能量,但他現在僅剩的東西。 唯有絕望。 他仍記得小時候,家鄉盛產的黑櫻桃樹,黃昏的炊煙,還有記憶裡的笑聲。 母親穿著圍裙摘櫻桃的背影,與總是擺放在木桌上的兩塊黑森林蛋糕,最簡單的奶油、脆餅、巧克力碎片、微量櫻桃酒,還有咬下去後甜膩卻不討厭的味道,在仍是個孩子的他心中,構成了最純粹美好的畫面。 那是家的樣子。 後來,自從世界開始崩壞,他觸目所及便逐漸成了黑暗,如同漩渦,將那些美好的事物吞噬殆盡,而他,伯恩哈德,加入聯隊以來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執法者,終於成了孤身一人。 他看過,比死還更深的黑暗。 翠綠色的眼睛變得黯淡,手中的新月帶著不祥的咒詛,他選擇不再仁慈以免造成仇恨,一個又一個的靈魂有如獻祭那般,盡數成為他劍上的鏽斑。 記憶裡的甜膩,卻是再也想不起來了。 寒冷的天氣裡,他剛執行完一個任務,走過冷清的街道,他彷若獨自身處空無一人的城裡,月色晦暗,他一襲深紫大衣融入夜色。 他注意到唯獨一間店仍繼續營業,透著溫暖的光芒。 「先生,買塊黑森林蛋糕嗎?」少年打開玻璃門,笑著道。 伯恩哈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下意識地走到玻璃窗前,眼前羅列著各色的蛋糕,那名少年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,才出來開口詢問的。 「黑森林蛋糕是大陸西邊傳過來的呢,櫻桃奶油巧克力蛋糕,很受孩子們歡迎,母親總是會買回去哄孩子喔。」少年繼續遊說,「在這裡很少看見正統的黑森林蛋糕呢,先生,您沒見過吧?」 伯恩哈德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的,眼神變得柔軟卻悲傷。 他怎麼會沒見過。 這蛋糕的名稱來自他的家鄉,只是他再無緣回去滿載他珍藏的記憶之地。 「先生?」 「你說正統的黑森林蛋糕是嗎?」 「是的,先生。」少年唇紅齒白,他連忙跑進店裡,端出一小塊蛋糕,「您嚐嚐看。」 伯恩哈德露出難得的笑容,咬了一口。 「正統的黑森林蛋糕底部的蛋糕麵托至少含百分之三的可可粉,而且得加櫻桃酒,這蛋糕沒有明顯的櫻桃酒味,和師傅說一聲吧。」 少年的臉色逐漸變得羞窘。 「啊,先生,我、這個……」 伯恩哈德脫下手套,輕輕地摸了摸對方的頭,然後轉身離去。 終歸不是記憶裡的味道,沒有快樂,沒有甜膩的香氣。 受惡魔附身,混沌中引導著世界。 他只有來處,沒有歸所,在戰鬥之中,走向毀滅。 ←BAC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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