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 梅倫
【箱庭之華】
漸層的藍通透飄渺,帶著海底仰望晴空那般的色澤。 凍狀物擁有一勺海水般的澄碧,永久凝結在之中的是碇色果實熬煮成的碎丁,細細地鋪陳在球型底端;半圓、球面向下的透明雞尾酒凍在無暇的瓷盤上取得一個極具危險的平衡,巍巍顫顫,惹得投射在上的日光同樣晃蕩著不真實。 梅倫彎著腰,檢視著從模具中倒出的半成品,微翹的嘴角在青藍後揚起一抹稱之為自嘲的角度。 他沒細數過他耗費了多少時日在這小巧的偽物上。 這些祇不過是甜點,一口大小的甜品平面頂端綴上繁複且精緻的深紅玫瑰雕飾,那些了不起只有小指指節那麼大的花苞是由片片瓣蕾、無數生命萃取而成的馥郁精華,接著小心與糖霜、奶油拌揉並重新捏合成如同生前盛開的模樣。 棕髮侍僧說不準這種以眾多死亡堆砌虛無的心態是什麼,只是漫不經心地夾取、安置好每一朵繁花,蓋上同樣半圓型鏤空的透明糖殼,使之形成一個完整的球體;最後取出了細碎的金箔灑在那象徵蒼穹一般的拱頂上。 它們飄盪在空中,映著從窗楹間隙斜斜射入的蒼白日光,緩緩降沉在花朵或盤中。 如同一抹空靈的微型景觀,水沫與浮華完美肅穆。 ──即便只是仿造,但他不得不承認這贗品美得精緻、虛幻且楚楚可憐。 「啊,好漂亮──」 就在他嘲諷的思緒還未來得及收起時,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女孩隻身一人晃著髮梢上繁複的花飾輾轉而來,帶給凝滯的空氣一絲流動。 星芒飄揚盤旋,氣旋讓它在殞落前得以展現最後的婀娜。 「您不用特地前來,我稍後會在茶會端出。」 「我想在之前就知道嘛。」人偶跳躍著來到跟前,澎裙上的緞帶隨之舞動,「近看也好漂亮,這個,有名字嗎?」女孩眼底映著澄澈的成品,水晶燈篩落下的火彩在那之中波光游轉,似乎為那玻璃質眼珠帶出一抹期盼的神色。 但也只是似乎。 「......雖然還沒定下,但不覺得這樣很像曙光從湖那頭的地平線溢出、照亮這個世界那般?」他指著如今已靜止不動的金箔,外圍籠罩一圈暖黃。 那並非光線造成,而僅僅是折射的錯覺,星幽界的陽光永遠是乾枯瑟冷的,擁有無二致的滄桑灰白。 「真的耶,陽光嗎、那一定會有著很溫暖的名字了。等下梅倫你端出來讓我來介紹好嗎?」 「當然可以。」他原本想牽起那雙同樣無機的小手行正式的禮節,卻在意識到自身狼狽後停下,「這邊都還沒清理,大小姐您可以自己過去吧?」 「好喔,那你要趕快過來!」 魔術師給了女孩一個微笑。 受到鼓舞的大小姐再次離開,身影消失在轉角處;而梅倫低頭看向自己仍沾有金箔的食指,指尖抵上唇瓣,牙齒在微啟的口後輕輕咬上。 金箔毫無溫度,甚至食之無味。 END ←BAC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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